老人恼人

三年前，
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孩叫我阿姨。

半年前，
三岁的小女孩带着一个两岁不到的小男孩叫我阿姨。

十七个小时之前，
一个小我几个月和一个大我四岁的女生叫我阿姨。

以前很小的时候，
和婆婆还有爸妈一起翻看旧相簿，
都会很好奇相片中这些陌生的脸孔到底是谁。

我们的家庭很恐怖的大。
马来西亚有一大堆不知道是堂表的叔伯兄弟姐妹，
中国香港又有一大堆存在但我没见过的叔伯堂兄弟姐妹，
美国德州也有一个堂姐与其温馨的小家庭。

看着照片里那些和我近乎同年的小朋友，
我那时候还问婆婆是不是我的什么疏堂兄弟姐妹。
是堂兄姐没有堂弟妹，
和我们同辈分而年纪又最小的都集中在这里，
我在中国的堂兄堂姐起码都三十岁，
而相片中我所谓的近乎同年的小朋友，
就是他们的子女我的侄子侄女。
什么？
我一出世就是人家的阿姨了，
我一出世就是老一辈的人了。

第一次亲耳听见自己的侄女叫自己阿姨，
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婆婆还在，
还来得及听听孙女婿叫一声"阿嬷"，
还有等了好久的一声"外太婆"。
那时候小侄女还处于牙牙学语的阶段，
咿咿呀呀的，
不知道她是在叫阿姨还是真的在咿咿呀呀。

半年前，
在德州的那一小家庭再次回来这里，
这次多了一个小成员，
我的小侄子。
他也是在牙牙学语，
不过他很清楚地很可爱地叫出阿姨，
听得我好开心。
而三年前的小侄女又长大了不少，
她开始有判断能力，
然后很混淆不晓得我应该是阿姨还是姐姐，
因为像我这样的"年纪"应该属于她定义的"姐姐"框框里，
所以我偶尔是姐姐偶尔是阿姨。

昨晚一班来自深圳的亲戚，
只见过一两次面的堂姐带着她的丈夫和女儿。
她的女儿和我同年只是迟我几个月出世，
随行的还有别的堂姐的女儿，
她比我大四岁，
我们全部都是除了照片上以外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我们华人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吃饱了没，
而是最重要的称呼。
她们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阿姨，
而且还蛮生硬蛮尴尬，
她们尴尬我也尴尬，
好歹我们都是同一个年代的产品，
叫老了呗。
不过由于来的匆匆忙忙的，
除了她们的那一句阿姨和我的一句哈啰，
彼此就没有交谈过任何话。
还有点小可惜的。

说不定再过多几年，
会有个小瓜叫我姨婆。

三十岁不到，
升级当姨婆，
成就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