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

连续几天放工都在巴士站遇见这一对夫妇,
一对老夫妇。

两人都白发斑斑脸上的寿斑皱纹明著,
他们步伐缓慢但稳健,
和一般的老人家没怎么差。

老婆婆像是牵着小朋友一样地把老公公的手握得紧紧,
老公公另一只手就拎着大包小包的袋子,
乖乖的让老婆婆牵着跟在她的背后。

两人坐下以后老婆婆看着老公公微笑着,
两人说说笑笑的同时手仍然是牢牢地握着,
像是害怕另一方会突然被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给拐走。

看着他们脸上的皱纹在每一个笑容中被微微的扬起,
我更加明白了它们的意义:
它们记录着不同的故事,
它们见证着岁月的璀璨。

无论共同存在他们之间的是否还是那年少二三十岁时炙热的爱情,
还是更胜友情爱情亲情升温至我还无法体会到的境界,
但那两只紧握着的手是多么的令人动容却又羡慕的。

能够互相扶持至白头,
或许就是人生中最难能可贵的财富。

我倒真的还不能够明白个中的奥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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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乘客(们)

搭巴士的恐怖之处并不是在于等到花儿也谢了,
不是司机淳熟的蛇行技术把多条性命置之度外,
也不是人群把自己压成沙丁鱼罐头里的番茄酱,
而是那些看似安静、坐在你四周的陌生乘客,
万事皆因陌生二字。

所以呢我想趁机分析一下他们可能带来的危险,
警惕警惕一下。

坐我前方的许文强丁力:
其实头发乌油油并没什么好可怕,
相反的把头梳得像星星遇光发亮的倒是考功夫。
他一坐下来我就被他的发膏味狠狠地盖了一巴掌,
可能今早他赶时间才意外地把整罐发膏搽在头上。
其实仔细看看他的头发梳得条条分明之余还有点小波浪纹,
的确值得鼓励。
可惜他才一坐下不久就接连的上搔下搔左搔右搔整头乱搔搔,
我说呀一定是那整大坨的发膏让头皮没法子呼吸。
不一会儿他那头乌油油的头发顿时披上了一层的雪花,
雪花飘飘下也没那么恶心,
可是有谁会预计到雪花最后竟被那坨头油给滚成了一团雪球。

坐我后方的戚少爷:
就因为地球人的后脑勺只长头发没长眼睛,
所以助长了很多意外的发生。
就因为这个陌生人早上淋了雨喝了冰咖啡吃了十条油炸鬼搞到喉咙不舒服,
所以全程就在疯狂地清嗓子清鼻子。
地球人的后脑勺虽然没有长眼睛,
但是身上好歹也赋予了两只手,
是两只手,
复数的!
为什么在你清嗓子的时候不可以用其中一只手捂着嘴巴呢?
你仍然有多余的一只手可以按电话吹口琴挖鼻孔在窗上作画。
为什么偏偏就是要让两只手闲着侮辱了它们的存在价值,
然后对准前方的后脑勺咳咳咳咳咳咳咳擤擤擤擤擤擤擤?
先生——我的头发没有喊热不用你免费为它们吹风谢谢!

坐我左右两方的张三李四:
即使知道自己脸上没沾上雪球头发没粘上鼻涕,
但是仍然感觉到身旁的陌生人投以异样的眼光。
医生说用眼角斜视左右两旁太久其实对眼睛不好,
所以干脆看窗外的风景消减自己的疑心。
结果隐约看见窗上牛头马面的倒影浮动,
怎叫人不心寒?
他们小小的提个手又害怕他们意图抽水,
他们把手放入书包搜搜搜又怕他们拿出条哥罗芳手帕,
他们往我这盯着看又害怕他们脑袋里有别的画面,
……
……
……

感觉自己就像困在斗兽场内,
不知道哪一个时间哪一个方向会有哪一种怪兽出现,
全程精神肉体备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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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ta

美丽的早晨是应该坐在露天茶室吃碗热腾腾的面呷口咖啡,
欣赏巴刹里牵着孙子的安娣安哥熙熙攘攘讨价还价的画面,
甚至是听着小鸟唱歌等着我的平民版Richard Gere出现,
而不是和一群麻甩佬站在路边大汗滴小汗地干等好像永远不会到的巴士。

不晓得后来从哪儿蹿出了一个头戴圣诞帽的人。
是圣诞老人吗?
难不成圣诞老人十一月才到人间来办货?

他转过身来后才得悉是我这区里的一个唐氏儿。
平时他胸口上都是勾着一个手写FBI的小牌子,
每个早上都四处巡察附近的治安,
确保左邻右舍买菜的时候没有被老板娘厄秤。

那一个早上我看不见那个FBI的牌子,
反而看见了一个小孩。

瞬间我从那群麻甩佬的二手烟里挣脱了出来。
看着兼职圣诞老人的探员,
我羡慕起他了。

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一生劳劳碌碌的像个疯子追着钱的尾巴跑,
只渴望月尾可以买包上等的米几斤肉几根菜安顿好家里。

劳劳碌碌的起床上班,
劳劳碌碌的就结婚去,
劳劳碌碌的生几个瓜,
劳劳碌碌的拼命挖钱,
劳劳碌碌的把钱花掉,
劳劳碌碌的病去老去,
劳劳碌碌的啊一声就死去。

反而探员劳碌的是早上该从哪个菜档开始巡察,
逢节庆的时候劳碌一下该怎么样装扮自己。

人生如此的优哉,
不就已经是最大的成就最大的快乐吗?

谁规定说成就就是银行里摆着很多很多的钱?
谁规定说成就就是打条烂鬼领带拎个烂鬼包?
谁规定说成就就是坐在五百平方的办公室里?
是谁把成就给模式化了?

 

愿他的一生都可以像圣诞老人一样把欢乐散播在这悲哀的世界。

我羡慕他的其中一小小原因也是因为他可以做圣诞老人。
叮叮铛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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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卒

这个礼拜我最厉害。

办公室第一课:寻找存在价值

办公室的生态就犹如演艺圈一样,
起起落落跌跌沉沉不在话下,
所有事情都是必须从最低的做起。
除非你老爸老妈有大包大包的黄金米,
或者你衣橱里叠了座成山的迷你裙深V衫和网袜,
那或许、或许你就可以免疫。
否则最终还是得乖乖穿上长衣长裤免得着凉。

所有的小角色都是从站在人群里熙熙攘攘喊冲啊杀啊,
到捧茶叫声老爷喝茶的小丫环或者开车门的司机阿黄,
一字一字地慢慢增加对白,
一步一步地攀上片尾名单。

开会时从最原先静静坐在会议室角落转笔扮专心听老板致词,
到偶尔抛出一两句没什么建设性的话只为了清清干固的嗓子,
我就这样慢慢地由平时只是负责行行企企死就死先的二打六,
升级到终于有一两句自撰对白的咖哩啡。

这一路走来其实并不简单哪!

所以我觉得我很厉害一下。
那下一步是什么呢?

 

化身成一个把会议室变成舞台的摇滚歌手,
也可能是把它变成枪林弹雨的战场疯狂扫射在座的每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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